2013第11屆台灣同志遊行發言稿   2013/10/26

不要忘記，我們曾經在櫃子裡

喀飛／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理事

 

昨天經過新公園，發現圍牆不見了，很久沒來，再次走進去，我突然掉進記憶裡。

第一次到新公園是在1988年，我22歲，那是個神秘又張狂的國度，讓人害怕又興奮。哇！好久，都過了25年；捷運出現，路燈變多，公園角落的樹砍了；圍牆消失，公園名稱也改了。過往萍水相逢的容貌早已模糊，但是，水池邊的石頭、花叢間的樹都還在；那個涼亭、那個石椅，都見證過我的青春。

儘管當年離開公園時，陪伴的常常是孤獨，但是，在那個不能出櫃的年代，我還是會回來。因為我孤獨！

新公園也是2003年第一次舉辦同志遊行的出發點，昨日我坐在公園，想著這些年來的變化：我們上街不再需要面具，遇見彼此可以不只在黑夜，也開始有更多機會展現生命的精彩。但我們似乎遺忘了什麼！

最近，網路上對遊行主題有非常多激烈的論戰和爭辯，對這種前所未有的能量火花，我一方面感到振奮，另一方面也對「我不是性難民，為什麼要和性難民站在一起」的觀點覺得難過。

我以為，因為曾經在櫃子裡，對於不能出櫃的孤獨與無奈，應該感受最深刻。過去的同志運動努力打開櫃子，現在櫃子打開了，有機會出櫃的人，不應該看不見更多無法出櫃的族群。

我特別想講的是HIV感染者的處境。

櫃子看似不同，打造的素材卻相似。如果說，過去同志的櫃子是用偏見和歧視做的，如今HIV感染者的櫃子還多了恐懼，更巨大更牢固，至今沒變。

恐懼從媒體報導日積月累而來，恐懼也在官員、在社會大眾的嘴裡繼續強化，恐懼還在不知不覺中住進了你和我的心裡面。

愛滋恐懼有什麼影響呢？它侵蝕了很多人看事情的邏輯能力，在人與人之間挖出一道破壞信任的鴻溝，把外籍感染者趕出去，把善意捐血的同志送進法院，把遭受黑函檢舉的國小老師判重刑，更把所有散播病毒的責任都賴在感染者身上。愛滋恐懼流竄在這個島上，也佔據感染者保障條例的法條，企圖用刑法介入人與人之間私密的性活動。愛滋恐懼打造了感染者的櫃子、櫃中有櫃，禁錮感染者心靈自由。

有人說，為什麼同志遊行不能只談同志議題？為什麼要談性難民？那是因為，把不同的性難民關進櫃子的源頭，一樣來自於，當年把同志關進櫃子的刻板印象、偏見、層層疊疊複製的污名！

我在新公園荷花池畔，想起了1998年TATTOO墜樓事件、2001年箱屍案、2004年農安趴事件－這過去10多年來加諸同志身上的三大污名事件，媒體是怎樣獵殺同志，整個社群籠罩在風聲鶴唳中的悲憤。這些不能出櫃的苦，歷歷在目。

今天，我們有能量可以站在這裡丟開衣櫃，但是，請不要忘記櫃子裡孤獨的滋味，還有那些仍在忍受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