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也有彩虹小孩
文/Elsa Lin
從3歲半的他跟我說他想當女生開始,轉眼間已經過了四年多,而如今的他,也儼然成為大家眼中的她。
沒想到我的孩子特別到超出我所能承受的範圍
每個孩子在父母心中總是那麼特別,那麼獨一無二,尤其是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只是我沒想到我的孩子特別到超出我所能承受的範圍。
幼兒時期的他跟一般男生無異,我照著一般社會所習慣的方式,給他男生的衣服,鞋子,而他的喜好也跟一般男生一樣,一開始對車子著迷,喜歡恐龍,喜歡綠色等等。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性別認同會有問題,直到妹妹出生,家裡開始出現了女生衣服,粉紅色的,有蝴蝶結的,有蕾絲的,開啟了他的另類選項,也是在那個時期,
他幾次在公園遇到的「大哥哥」,給他不好的感受,甚至把他嚇哭,讓他覺得男生都很恐怖,亦或是那時候的他,爸爸總是忙於工作,缺乏陪伴,
讓他生活中少了男生可以模範的對象,也有可能是我在妹妹穿上可愛的衣服時會在眼神中流露出「好可愛」的目光,讓當時非常依賴我的他察覺了。
一切的一切,我不知道如何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產生變化,然而他也已經轉變了,或許再去追究原因,甚至怪罪自己,也無法扭轉他性別認同的問題,
但他在當時是那樣的困擾著我。
首先,他為自己取了一個女生的小名,叫萌萌,這個小名是他當時上足球課,在課堂上有一位女孩,總是穿著像公主一樣來上足球課,明眸皓齒,長髮飄逸,漂亮極了,
那位女孩,就叫萌萌。再來,是每日洗完澡後的親子衝突,萌萌總希望可以穿上女生的衣服,偏偏每次打開抽屜都是滿滿的男生可愛T恤,他總是為了這件事情不開心,
我記得有次出門,他看到妹妹身上穿著有蝴蝶結的可愛小洋裝,他跟我說他也想穿,我勉強拿個緞帶,打上蝴蝶結別在他身上,但他仍不滿意,失望寫在他臉上,
慢慢轉為憤怒,而我只是嘆口氣無可奈何,希望他長大會明白,會接受自己是男生的事實。接著,萌萌對去公園有家長對著他的孩子向萌萌稱呼「哥哥」,
會讓他情緒崩潰大生氣,這讓我非常為難,對其他不知情的家長也十分抱歉,種種衝突,讓我在教養上走的十分疲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直到進了共學團,
當時的萌萌已經4歲2個月了。
認識跨性別領域,走向彩虹的另一端
共學團的領隊小熊教導我認識了跨性別的領域,那是我從來不知道的世界,帶領我走向彩虹的另一端,猶記當時小熊的一句話,是那樣深深的打中了我的心,
她說:「如果連父母都不支持他,那麼該由誰來支持他?」
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的懷疑,懷疑自己對萌萌性別認同的鬆綁,是否讓萌萌就此走入了性別混亂,擔心社會的眼光,害怕自己被指責沒有教好小孩,
沒有去糾正小孩的性別認同問題,還有朋友建議我應該帶萌萌去看精神科,甚至是我自己的媽媽都會念我沒有校正萌萌的性別認同問題,是我讓萌萌變成這樣,
而婆婆雖然沒表示什麼,但她總是最後加上一句話,以後去學校就會變好了。
也就是一般社會的眼光對於萌萌早早就跟我出櫃跟我說他要當女生根本不當一回事,
他們認為幼小的孩子不懂事缺乏判斷力,而我們做家長的,就是要好好帶領孩子走向「正確」的方向。
難道校正萌萌的性別問題就是所謂的「正確」嗎?有人看到孩子為了符合社會期待,壓抑自己內心真正想要的樣子,而時不時將情緖轉成憤怒表現出來嗎?
在我看了幾本有關性別議題討論的書籍後,我心中仍沒有個一百分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沒去校正萌萌性別認同的問題對不對,我只知道,我壓抑萌萌的內心世界不對
我應該要讓他快樂自由的長大,在我面前,他可以豪無保留的做自己,
那才是我認為健康而良好的親子關係。因此,萌萌的衣櫃開始多了女生的衣服,有漂亮的粉紅色,有可愛的蝴蝶結,甚至連小內褲都換成他喜歡的粉紅色,公主系列的等等,
然後每天洗完澡的親子戰爭不見了,萌萌到自己的抽屜開心的選擇自己喜歡的衣服,露出滿足的笑容。由於去公園的時候,穿著女生衣服的萌萌,
頭髮卻跟男生時候的他一樣短,導致還是有不認識的家長,稱呼他哥哥,讓他很不開心,因此,他主動表示他想把頭髮留長,留一個跟媽媽一樣長的短髮,
漸漸的,他變成現在的她,而我也好習慣出門帶上兩個女兒。看她開心做自己的時候,為她開心,然而也為她擔憂,因為她即將面對就學問題。
玫瑰少年的故事還印在我腦海裡,擔心她進學校被壓迫當回男生,擔心她被嘲笑,擔心她被霸凌。種種的擔心,當然還有一部份是體制內的教育方式無法認同啦,
導致我在生完第三胎坐月子期間,硬著頭皮熬夜為她寫下自學申請書,不管如何,當初只希望她可以多一些快樂做自己的時光,
然後也多給她一些時間來學習表達學習保護自己,在她未來進入學校的時候,可以隨心所欲轉換自己的身份,在社會的期許下以社會認同的方式生存,
保護自己免於受傷,回到家裡有支持她的家人,讓她可以開心的做回她的女孩,達成平衡。
目前萌萌已經升二年級,我們仍選擇在家自學,我也會持續觀察她的心理狀況,在她羽翼漸豐之時,讓她回到團體,
陪她一起面對未來可能會遭遇的困難及問題,而並非用自學方式持續逃避她的性別認同問題。
如果你問我有沒有想過萌萌有一天會突然變「正常」,說自己是一位男生,我可以很誠實的回答當然有,甚至在我不小心懷第三胎生下弟弟的時候,我都希望她可以看到,
不論她是男生女生,我都會一樣的疼愛。然而,我其實都知道,在萌萌的眼裡,她比誰都還清楚男生女生的不同,而她也已經決定好自己的樣子,我能所做的,
就是支持她想成為的樣貌,
只希望這個多元的社會可以有更多人用更開放的心來接受這樣特別的孩子,更希望其他家長,
可以教導自己的孩子接受性別氣質比較的不一樣的朋友,而非嘲弄,批評,
讓這類的孩子可以開心長大,讓我們這類家長可以放心讓孩子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