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些年,愛的故事

 
文:風木(同志諮詢熱線接線督導)
 
「你知道嗎?同樣是青少年有高達57.6%的同志青少年因為性傾向在校園裡感到不安全。」
所以我似乎應該慶幸,在我成長的那個年代裡,因為性別平等教育的缺乏,我從未意識到我和週遭他人的不同,也一直以為,總有一天,我會跟一個長髮飄逸的女孩結婚,擁有兩個小孩,一個理想中的家庭。
 
「你知道嗎?有將近30%的同志青少年曾有自殺意圖甚至曾自殺未遂。」
但不知為何,從小六開始,那如影隨形的自殺意念,就一直伴隨著我。而我最常跟我自己說的是,「不然就活到30吧!
而那個深信在30歲就會死掉的我,跟那個幻想中會跟一個女孩結婚的我,看似矛盾卻不衝突地活在我的心中。
 
上大學後,在懵懵懂懂懂中我交往了第一任女友,但一個月左右就分手了,我至今仍記得在大學剩下的三年裡,她看到我時略帶怨恨的眼神,彷彿心裡重覆地說著分手後她常說的那句話-「有些人就是不值得妳對他好」。
而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在大二時又跟了另一個女孩告白。交往一個月後,在過馬路時,她突然看著我,「你知道嗎?交往一個月了,你還沒牽過我的手呢!」我試著牽起她的手,走過馬路,而後也試著努力經營,但這段關係仍在短短的兩三個月後宣告結束。
 
我開始困惑,到底什麼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到底要怎麼樣才算跟一個人在一起?
 
後來,是當兵時的那個男孩,讓我意識到,什麼叫談戀愛的感覺,也是在那之後,漫長探索的過程中,我才發現,原來那時高中畢業和國中麻吉鬧到不可開交的揪結裡,夾雜了愛情跟友情本質上的不同。
我後來知道,是什麼讓我一直覺得,生涯轉換時,離開那個許多人羨慕的科系,轉到那時並不熱門的助人領域,是為了尋找我生命的出路,因為那只是個開始,是個我重新回到我自己身上,認識我自己真實樣貌的開始。
 
在轉換跑道後的第一年,我鼓起勇氣,參加熱線的接線義工培訓。我永遠記得,培訓那半年,我在要按下熱線十二樓按鈕時的困難。然後我跟我第一任男友在一起,開始寫一本碩士論文,探索自由與勇氣之間的關係。直到碩三那年我們分手,我對著他說,我想離開你後我會跟一個女孩結婚,而他看著我,告訴我如果我跟女孩結婚的話,我們這輩子就也不要再見面了。
當然,在那之後,我並沒有進入婚姻,我跟另一個男孩在一起,經過了快四年的時光,我們熾烈地相愛、爭吵、而後分手,宛如夏夜的花火。我從無法在大馬路上跟他有肢體接觸,到可以接受他用手勾著我的包包走在路上;我從無法說出我愛你,到交往兩年後我總算能夠送上一束花給他。
 
在這段路上,我總會感到人生好難,但是是那些我愛著的和愛著我的人們,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我知道,1124的公投結果,並不會是這場平權戰役的終點。對於雙方而言,都不會是的。
但每當我想起,那位從國小時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的男孩,在從未出櫃下一個人走到大四那年,卻來到我的面前想要我幫他進行性傾向扭轉治療(這項措施已被衛福部嚴格禁止);還有那位跟女友交往十年的女孩,在女友決定跟認識不到半年的男生結婚時,她為了保有她們的關係,毅然成為女友的伴娘以及女友未來小孩的乾媽,縱使女友的老公將永遠不會知道她們曾經交往過;還有那個試著在家中上吊失敗的男孩,因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跑來找我。想起他們的模樣,我就覺得我應該要再做些什麼。
 
(我知道,1124的公投結果,並不會是這場平權戰役的終點,對於雙方而言都不會是的。然而每當我想起,這幾年來,在諮商室中交會過的個案,他們也許迷惘、也許恐懼,但因著這個社會相對友善的氛圍和更多的資源,他們能夠有機會更早認識與探索自己的樣貌、對於自我的未來的更多的期盼與相信,我就覺得我也許可以再做些什麼。)
 
去投票吧!希望有一天,同志男孩再也不必為了滿足家庭和社會的期待,與女孩走入婚姻;希望有一天,不論怎樣的性別特質都能得到尊重,自殺不再是同志生命的出口;希望有一天,我們對於情感和婚姻有更多元的想像,當我們在學習愛和關係時不用再有那麼多的迷惘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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